“我身子你不必担心,两天不睡也比你硬朗。”苏瑾棠靠着墙角躺下,却见裴婉清虽睡着了,但脸上似有不正常的红,以手扶额就发觉她发起了烧。如此情形也找不到大夫,甚至一碗热水都没有,只得将自己外衣脱了替她盖着,再与她靠近些,看了一眼坚守着的余明珠,心想还是不告诉她了,以免兴师动众更添麻烦。迷迷糊糊不到一个时辰,突然外面又响起了动静,苏瑾棠本就睡得不熟,登时醒了,就见余明珠脸上扬起笑意:“救兵来了!”心底顿时一松,苏瑾棠去摸裴婉清的额头,还是烫着,忙起身招呼余明珠:“快叫他们帮忙!裴婉清发热了!”苏瑾棠急忙跑向门外,迎面碰上了一身轻甲正下马的萧宇承。朔州的风裹挟着沙砾,掠过苏瑾棠单薄的裙裾,她立在破庙前,有一瞬间的愣怔,待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时,她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他。但思绪纷转,又生生忍住了。这抵抗的情绪来得很快,去得也快,不等她想明白,萧宇承的担忧急切又真实:“你怎么跑朔州来了?为何不告诉我?”他快马加鞭赶到朔州不到一月,而苏瑾棠一行人乘船慢行,一路走走停停行了将近两月,他并不知在他出发的第二日她们也上路了。苏瑾棠轻轻推他道:“有什么话我们安顿下来再说,有人受伤了,裴婉清还在发热,你带了多少人来?可有大夫?”听到裴婉清三个字,萧宇承有些古怪地去看她,见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满是坦荡,也就不再说什么,唤随行的军医去救人。东边天际微微泛红,苏瑾棠看着萧宇承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,众人终于松懈下来,守了一晚上的人毫无形象地往墙边一躺。萧宇承递了水袋过来,“没喝过。”苏瑾棠接过灌了两口,问出了心底的疑惑:“你怎么会过来?”萧宇承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在她身上,“我昨日傍晚出城,就碰到了两位苏家商队之人。”苏瑾棠回忆了一番,那两人确实也是在天香楼干过活的,“你竟然记得他们?”顶多是见过一两面吧?萧宇承笑着指了指自己双眼,“我过目不忘。”“那他们人呢?”怎么只有萧宇承带着一小队士兵而来。“你是叫他们去永兴钱庄喊人吧?虽然他俩支支吾吾不肯说。”萧宇承眼中勾起笑意,她的人,做事习惯也像她。“他们说与你约好在清丰县碰面,我就让他们去清丰县守着了,但我担忧你在路上出事,就先行到驿站,顺着你们的路赶过来。”“你看,果然出事了。”“嗯,多亏你来了。”萧宇承欲言又止,又想去搂她,但被她一下拍开了手,“人多。”“你都能与裴婉清冰释前嫌,应当也不能再迁怒我了吧?”苏瑾棠认认真真看他,“我若不迁怒你,该去恨德妃吗?”嗤笑道:“是我与她之间的事?”萧宇承垂首道:“该怨我,是我没处理好。”此情此景让苏瑾棠想起来幼时邻家那条大狗,被训时也是如此垂着脑袋。裴婉清在余明珠搀扶下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,萧宇承乖乖巧巧地竖在苏瑾棠面前,手脚一边比划一边在说着什么,显然是在竭尽所能逗她笑。可他装了满心满眼的姑娘却板着脸。烧得厉害,但她神志还在,裴婉清不由得露出自嘲的笑容。余明珠不懂弯弯绕绕,嚷声道:“收拾妥当了,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。”裴婉清将苏瑾棠的外衣递过去,“衣裳还给你,我好多了,可以上路。”萧宇承比她更快一步接过,撑开了替她披上,苏瑾棠斜了他一眼,到底也没说什么。余明珠问道:“那河过不去,我们这么多人该如何过河?还是直接改道去乐阳?”“殿下,将马车留给伤员,再派一些人护送,直接去乐阳吧,现在出发至傍晚也能到了,都水监的人到朔州做好交接就该回去了。”苏瑾棠望向北边道:“我想去清丰县瞧瞧。”到底是什么情况,才导致这里村民都做了贼寇。裴婉清声音有些嘶哑,轻咳了一声道:“我与都水监的人一起。”余明珠诧异,“这是要兵分两路,可我……”看向苏瑾棠道:“哎,长公主其实是派我跟着你的。”“跟着我?”这倒是苏瑾棠没想到的,她以为余明珠应当是跟裴婉清一道的,“可是婉清现在的情况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呢,余姐姐,不如你先陪着去乐阳,到时我到乐阳与你会合。”萧宇承递出一块随身令牌给余明珠:“到乐阳后可凭此去都督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