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沈知意被他问得心头一跳，那点被夜风吹散的燥热，又悄无声息地聚拢回来。

她下意识地想否认，可话到嘴边，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却又说不出口了。

那双眼睛告诉她，他不是在客套，他是真的在问。
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，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
最终，沈知意还是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她抬起头，看着顾南川，决定不再掩饰。

这个人，值得她交付一份信任。

“纺织厂那边，供货出了点问题。”她言简意赅，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，“我们签了合同的尾货，被供销社的人给截了。”

她说话的时候，顾南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，只有眉头随着她的叙述，越拧越紧。

直到她说完，他才开口，声音沉稳：“经手人是谁？”

“采购科的一个副科长，叫黄建军。”沈知意说出这个名字。

听到“黄建军”三个字，顾南川的眼神，瞬间冷了下去，闪过一丝极淡的厉色。

“我知道他。”他缓缓说道，“这个人，你离他远点。”

沈知意心里一动：“他有什么问题？”

“他不是鹏城本地人，是从北边调过来的，关系网很复杂。”

“而且手脚不干净，风评很差。你跟他打交道，多留个心眼。”

他没有说得太细，但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了。

北边调来的。

这四个字，让沈知意的心沉了沉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沈知意点点头。

有他这句话，她心里那团乱麻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理顺了。

至少，她知道了对手的底细，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。

顾南川没再多说，推着那辆二八大杠，陪她一起往小院门口走。

自行车老旧的链条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，混在夏夜的虫鸣里，竟也显得不那么刺耳了。

方才那种令人心慌的暧昧，被这桩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冲淡了不少，剩下的，是一种更踏实的，被人护在身后的安稳感。

到了门口，顾南川停下脚步，把车扶正，递还给她。

“早点休息。”

“别硬撑，解决不了的，就告诉我。”

沈知意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了一下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顾南川看着她泛红的耳根，眼里的墨色又深了几分。

他没再停留，转身融入了夜色里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市公安局，刑侦队办公室。

张明志正跟王强吹嘘着自己昨天又在哪家馆子吃到了正宗的猪脚饭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穿着邮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探进头来，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信。

“顾南川同志的信！京城来的！”

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。

“给我就行。”张明志离得最近，殷勤地跑过去接了过来，转身递到顾南川桌上。

“队长，京城来的信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京城”两个字，脸上是藏不住的八卦。

顾南川抬起头，目光落在信封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