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家。

新领的结婚证，就这么随意地扔在了床头柜上。

夏芷柔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连衣裙，是她以前眼馋了许久、却没舍得买的料子。

可此刻穿在身上，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。

没有酒席，没有宾客，甚至没有邻居一颗糖的道贺。

她就像个见不得光的贼，悄无声息地就成了萧家的媳妇。

客厅里，罗兰芝正掰着指头算日子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……这都快一个礼拜了，肚子怎么还没动静？”她抬起眼皮，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芷柔的小腹，像是在看一块能下金蛋的地。

“妈，这种事……急不来的。”夏芷柔垂下眼，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，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
“怎么急不来？你现在是我们萧家的人，头等大事就是给我生个大孙子！”

“和安那工作，忙起来没日没夜的，你得主动点，懂不懂？”

夏芷柔的指甲，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。

懂？她怎么会不懂。

可萧和安，这几天根本就不着家！就算回来了，也是一身酒气，倒头就睡，连个正眼都不给她。

她使尽了浑身解数，他却像块捂不热的石头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萧和安回来了，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，衬衫领口皱巴巴的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唐的死气。

他看都没看夏芷柔，径直就要往自己房里走。

“站住！”罗兰芝喝道。

萧和安的脚步顿住，背影僵硬。

“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！”罗兰芝指着他，“娶了新媳妇了，你却整天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样子？你的责任心呢？”

夏芷柔立刻配合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。

萧和安缓缓转过身，他看着夏芷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，胃里又是一阵翻腾。

他什么都没说，可那眼神里的厌恶，像针一样扎在夏芷柔心上。

“和安哥……”夏芷柔走上前，试探着去拉他的袖子，“你别生妈的气了，都是我不好。”

“是我身子不争气，让你跟着操心。我就是这几天总在屋里待着，有点闷，想出去走走，透透气……”

她把“透气”两个字，咬得又轻又软，带着无限的委屈。

罗兰芝立刻抓住了话头：“听见没有！芷柔都说了，她闷！”

“你个大男人，整天就知道躲出去，也不知道陪陪媳妇！”

“今天哪儿都不许去，就陪芷柔上街逛逛！”

……

城中唯一的国营饭店，红星饭店。

晚饭的点儿，大堂里人声鼎沸，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菜油香和饭菜的热气。

靠窗的一张大圆桌，坐得满满当当。陆泽远拎着一瓶鹏城特供的啤酒，挨个给人倒酒，嘴里也没闲着，“咱们顾大队长，平日里铁面无私，今天为了给沈老板庆功，也得破个例，喝一个！”

顾南川眉峰都没动一下，端起面前的茶缸子，朝陆泽远的方向举了举，算是应了。小张在一旁嘿嘿直笑，不敢起哄，只埋头对付着面前那盘油汪汪的红烧带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