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看来,必然是战神贪生怕死,与鬼君暗中勾结,欲祸害苍生。这只是最初版本的猜测,后来不知怎么传遍了大街小巷,还添油加醋般暗示了鬼君与战神的不正当关系。一时间,矛头全部指向战神,多少污言秽语都觉得不足以表达人们心中的愤恨。这些琐碎的闲话自是早已传进了炽觞的耳朵里,他怕少煊难过,便一直压着没同她讲,只是派小鬼们打探消息。“君上,打听到了……”小鬼有些吞吞吐吐,但还是如实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了,“神明告别仪式那天途中,天幕突然投放出您与战神拥抱的场面,不知谁先起了头污蔑战神与您暗中勾结似乎有染,现在外边甚至认为战神避而休养是因为刚刚生下您的孩子在坐月子!”“荒唐!”炽觞的嘴巴刚张开,但声音却是从其他地方传过来,这气沉丹田的嗓音也着实把小鬼吓了一激灵。这边炽觞还没来得及解释,便瞅见少煊抱着臂黑脸望着自己,顿时所有说辞都卡在嗓子眼里,不敢吭一声。“我要进城。”少煊冷静而直白的表述打破了死亡寂静,她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,而炽觞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,小鬼随之。鬼崖内外尚为悼念诸神殒难而悬挂着白绫,可这人间已是处处张灯结彩,好生热闹。少煊混在一众幸福洋溢的笑脸之中细细打量,丝毫看不出这里有任何曾被天地大劫侵袭过的痕迹。一个月的时间,人们已经从悲伤中挣脱,回归平淡而安稳的日子。这是她和袍泽们用命保住的太平盛世,只是,没人再谈论众神如何齐心抵住天地的压力,以身殉浩劫。他们的牺牲仿佛已经翻了篇,不值得时时挂念,但这些莫须有的八卦谣言倒是被念叨得经常。一路走来,她听到与天地大劫最相关的消息,竟是自己与炽觞的男女之事。无论炽觞和小鬼如何想要掩盖不让少煊发觉,却还是挡不住那些恶意的话语钻入少煊的耳朵,拦不住那些丑陋的行为触痛少煊的双眼。最终,无计可施的炽觞只能拉着少煊来喝酒,好让她看不到、听不见那些毫无依据的中伤。“三坛荔枝笑。”炽觞替少煊点了她最爱的酒后,谁知店小二却没有动弹,他投去疑问的眼光,等待着店小二的解释。“客官可是外地人?”店小二见对方没应声,又继续道,“这荔枝笑呀,传说是战神偏爱的酒,但这战神嘛……”他向炽觞使了个眼色,但少煊却不吃这一套,插嘴道:“有话直说。”“我是不知道您家乡如何评价战神,但在中都这个地界儿,战神的为人我们可不敢恭维——她呀,不仅自己贪生怕死,还和那鬼君不清不楚,引来天地大劫,害得我们平民百姓多苦啊……她倒好,难都让自己的袍泽受了,躲起来跑去给鬼君生孩子!”店小二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对战神的不满,那厌恶之态毫不掩饰,“这不,人人抵制战神,连带着她爱喝的酒,都没人再酿,现如今呀,这荔枝笑早就停产了……所以您如果偏要喝这荔枝笑,还请移步别家酒楼。”店小二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,还不忘补充一句:“不过据我所知,方圆几百里,已再无酒楼供应这荔枝笑。”炽觞没想到进个酒楼还能被抵制,只能装作不懂的模样,回应着:“哦,我们这是小地方来的,消息有点闭塞……战神当真如此吗?她可是不败英雄啊。”“呸,什么狗屁英雄,以我推测,她那些名声啊全是靠同袍吹出来的,真刀真枪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冲锋陷阵,要不然她能活得这么滋润?你是不知道其他神明死的有多惨……”“真是多谢你赐教了。”少煊在一旁忍不住打断,“随便拿三坛你们这儿的招牌吧。”“得嘞,您稍等!”店小二前脚没了影,炽觞后脚就开口安慰起少煊。“这些人听风就是雨,谣言就是这么传开的——你若不回应,便是心虚的默认,你若作出解释,他们权当狡辩……”“当人们心中有一个认定的答案时,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观点,无关对错。”炽觞一边念叨着,一边看着少煊的脸色,“你又封不住别人的嘴,索性别理睬了。”“我知道。”少煊一手托着腮,一手沾了点茶水,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着什么。“区区流言蜚语,还困不住我。”三坛烈酒摆在少煊面前,她没用酒盏,拎起壶口便咕咚咕咚下咽。此时旁边的戏台子正准备开始表演,炽觞以为这下总可以分散少煊的注意力了。